溫故知新訪秦城
常 生 榮
我這次天水（古秦州）之行，除了給夫人治病之外，還想研究一下天水一帶的歷史文化。還有另一個重要的任務(wù)，就是要看一下過去在天水時，曾到過的一些地方，特別是對我人生較有影響的一些地方。70 年代，我在天水前后來過七，八次，在天水居住有一年多時間。因為那時候我愛人在天水工作，我經(jīng)常從北京來天水探親。
我還想談?wù)勅孪�。三新巷在過去叫雙槐巷，巷名取自東西兩棵大槐樹。至清同治年間，有個叫張合的進士，回天水省親，他發(fā)現(xiàn)每當下雨天時，這個巷道會變得濕滑，泥濘，不好行走。因此他命人采石修路，解決了周邊百姓的困境。人們?yōu)榱烁兄x他，便取名石頭巷。抗日戰(zhàn)爭時期，榮毅仁的父親榮德生，興辦民族工業(yè)，選石頭巷11號，創(chuàng)辦了榮氏福新面粉廠的辦事處。與當時的申新、茂新、又加上福新三大企業(yè)之名，改石頭巷為三新巷。這便是三新巷的由來了，因此這個名字便留用至今。
70年代，三新巷有一個天主教堂，當時這個天主教堂，用來做天水市西關(guān)街道辦事處，我愛人就在這個辦事處工作。我們的婚禮就是在這個教堂舉辦的，也用教堂里的一間屋子，在這里住了一段時間，我們一家人都很熟悉這個地方。
我們是1976年1月3日，在這里舉行的婚禮。是新式結(jié)婚，沒有舉辦酒席。就是由街道辦事處領(lǐng)導主持，在一個很大的會議室里，舉辦了一個儀式，散發(fā)了一點糖果，領(lǐng)導和親朋講了話。天水市的廣播站，還把這個事件，作為新事新辦的典型做了宣傳。我們用的是一張古老的大床，是天水非常著名商人張八家的。其實當時我們的經(jīng)濟條件很差，也沒有條件大操大辦，因為離老家很遠，我只身從北京來到這里。按照老人開玩笑的說法，提了個包就來結(jié)婚了。
前幾年，由于有一件事，需要查詢西關(guān)街道辦事處的有關(guān)檔案，我們委托崔蝴蝶到這里來查詢。那時西關(guān)街道辦事處已經(jīng)搬走了，但是天主教堂原來的樣子還保存著，蝴蝶還專門看了我們住過的房子。可是我們這次到來參觀的時候，這個天主教堂已經(jīng)拆遷改建了。不過門上的牌匾還寫著天主堂。原來的天主教堂不存在了，原來的房子形制也改變了，里面建了兩層樓，最里面的教堂也不見了�，F(xiàn)在的街道辦事處，搬到了天水郡附近。我來參觀的時候，區(qū)委組織部的溫部長，還讓西關(guān)街道辦事處的主任，來陪同和接待我，都是年輕人，他對過去的事不甚了了。
不過榮毅仁過去經(jīng)商的辦事處，仍然保存完好，里頭陳列著榮氏家族創(chuàng)辦企業(yè)的一些歷史資料，和不少的原始的文物。已經(jīng)作為一個小型的博物館了，增加了三新巷的文化內(nèi)涵。
還得說說崔家巷，是我1972年，第1次去拜訪三舅爺?shù)牡胤�，也是我和劉連玉首次見面的地方。崔家巷高大雄偉的門樓坐北面南，有些還沒有裝修，有些裝修好了還沒開門營業(yè)。進去一百多米，正前方還是一些破敗的舊房子，右手邊正在建設(shè)。從巷子里望過去，一直能望見自由路。在自由路盡頭有“秦風在茲” 的門樓。70年代這里叫解放路，134號就是過去汽車配件公司的所在地，房子是二層樓，實木地板。院子里有很大的一棵桃樹。現(xiàn)在這個院子全變了，好像是別的什么單位，總之這條巷子也修得很好，可是找不到了過去的134號。
我還得說說烏龍巷。我妻子的爺爺，是老紅軍，是1936年參加地下黨的，后到了延安上了抗大，又回到甘肅做地下黨的工作�！拔幕蟾锩北辉旆磁纱虺膳淹剑旆磁蓨Z了權(quán)。老人蹲了5年牛棚，受了不少委屈。這期間我妻子只能住在同學家里，這個同學就是崔蝴蝶，她們家就住在烏龍巷。
那時我到天水，通過中央和省組織部門，幫助老人家解決歷史問題，力求平反冤假錯案。這個單位的領(lǐng)導還找我談話，意思是不讓我做這件事。我告訴他們：“你們造反奪權(quán)，造成冤案，把老人害成這個樣子。你們應(yīng)該承擔責任，要有勇氣改正錯誤，而不是干擾為平反冤案而做的努力�！蔽医Y(jié)婚的時候發(fā)調(diào)函到這個單位。這個單位的領(lǐng)導回函說，我妻子不能跟現(xiàn)役軍人結(jié)婚。我們兵種的領(lǐng)導說，屁話，不要理他們，該結(jié)婚就結(jié)婚。
崔媽媽把我妻子，叫她們家的三姑娘，很是疼愛。妻子在人家住了近5年時間。前10年我到天水，把一些老相識請到一個賓館，吃了一頓便飯，感謝他們對我們的幫助。左邊坐的是在極其艱難的時候，傾心幫助過我們老人家崔媽媽。右邊是為了權(quán)利，曾經(jīng)迫害過老人的造反派，后來的配件公司領(lǐng)導。崔媽詢問了我們家的一些情況，特別是詢問了我孩子的情況。我們對他對我愛人的照顧，表示衷心的感謝。老人說，那是應(yīng)該的，人在難處都要幫上一把。在這個宴席上，我客氣地對那位領(lǐng)導，也說了謝意的話。那位領(lǐng)導自知理虧，站起來鄭重地向劉連玉表示了道歉。說道：“蓮玉子，楊爺對不起你，楊爺向你道歉�！倍杀M劫波情意在，回頭一笑泯恩仇。遲來的道歉，也是道歉。既然道歉了，就是認識到錯誤了，也就可以諒解了。
這次我們的天水治病，也是崔蝴蝶精心安排的，她想得很細，我們在天水十幾天，她始終陪著我們，與劉連玉說天道地，形影不離，如親姊妹一般。崔蝴蝶積極聯(lián)系大夫，準備物品等等，想得很細。我很感謝她對我們此行的關(guān)照和幫助。從中也感受到蝴蝶娃的樸實，誠實和正直。
自治巷也是我比較熟悉的一個巷子，在巷子的南方盡頭，有個穆家大宅子。所謂穆家大宅子，是一個回民的住宅。有兩個院子，前院為人住，后面一個空的地方。我們的孩子出生以后，我們遠離老家，由于沒人照看，就寄托在穆老太太家，穆老太太對孩子非常關(guān)心，愛護有加。我們舉家到北京之前，老人家還專門用土辦法給孩子治了牙。有時候劉連玉工作很忙，孩子經(jīng)常住在穆老太太家里。這一次我專門尋訪這個老院子，見到了我家孩子還住過的那個炕，和過去用的老家具。不過我也覺得房子太過陳舊，勸他們還是盡快搬到新房子去住，以免有安全之虞。
使我十分驚訝的是，天水的大部分老巷子都拆了，建了高樓大廈，很難尋找到過去天水的模樣，有少量的巷子和院落還保存著。沒想到穇家大院仍然保存著原來的樣子。我們專門到穆家里去看望他們，也看一下那個老屋子。還是四五十年前的樣子，沒有絲毫變化，屋子里的陳設(shè)也還是那樣。老人家已經(jīng)過去，觀物思人，使人感慨頗多，也多少有些傷感。
小穆為了這個房子的部分產(chǎn)權(quán)問題，和叔伯兄弟打官司，打了20多年，北京，蘭州等地跑了無數(shù)趟，也花了不少的錢，受了很多的委屈，官司還是沒有打下來。但他仍然是鍥而不舍�？戳诉@個院子，我勸他看開一些，過去的事就過去了，年紀都大了，該舍的要舍，舍得就是福，忍一忍什么都好了，退一步海闊天空啊。
我要請小穆一家在一起坐坐，吃個便飯，小穆堅持要他來做東，他訂了一家清真飯店，我們一起坐了坐，他的弟弟喜喜也來了，他也有了孫子。我們談?wù)撨^去，感懷現(xiàn)在，有不少話題要講。席間我還跟喜喜的孩子，用英語交流了一段，他是一個中學的英語老師。我給小穆送了一幅字，笑口常開。我給喜喜送了一幅字，謙沖自牧。
作者簡歷：
常生榮，籍貫白銀市（靖遠縣）現(xiàn)為平川區(qū)，1969年入伍，中國人民解放軍少將軍銜。曾任原解放軍總政治部群工辦主任、原解放軍總裝備部通保部政委、全國雙擁辦公室主任等職務(wù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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